倘若段非硗有挚友在边关御外,想来今日娄关守也不会左支右绌,为饷银头疼不已。
「终究是高处不胜寒。」艾崇有些陷溺於过往,「三殿下可与我谈笑风生,可与贩夫走卒共饮浊酒,可惜仍被龙椅所困,终生难逃。」
娄关守不能理解,但见对方黯然,也劝慰道:「既然出手相争,即表明他自愿受困,先生不必太过介怀。」
艾崇摇头,「皇位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,箭在弦上,无论是谁搭上的箭、拉开的弦,都由不得他不放手。」
「先生,我说句不好听的。」娄关守直抒己见:「十八年前,你选择离京而非留京拥戴三殿下,十八年间从未慰问,是以你十八年後的可惜,不觉得太迟了些?」
艾崇被娄关守当头bAng喝,若他当真在意段非硗,即便多年来一心只为前线,也绝非毫无空档遥寄情怀,到底是触景伤情,今朝回京,皇g0ng近在眼前,才又想起。
段非硗已主宰庙堂十七年,而艾崇是庆适郡王府门客,亦是镇衡军军师,为此他反覆揣度君心,势必要在天威之下保娄关守与镇衡军——他扪心自问,当年可曾以险恶之心,臆测皇三子?
房中一片沉默,娄趵突然开口:「有人来了。」
不多久,门被轻轻叩响。
「郡王。」是钟念。
娄关守身在卧房,钟念本不该来扰,可他却出声叫唤,怕是有要事。於是娄趵出面与钟念交谈:「钟管事。」
「娄侍卫。」钟念举起拜匣,「方国公府的小公子来访,郡王可有意面见?」
国公等第小於郡王,况且还只是「小公子」而非国公本人,钟念此举让艾崇眉心一皱,不是说此人JiNg明心细?怎麽言犹在耳,已是踰矩?
娄趵也是不悦,但毕竟是「方国公府」,也就将拜匣拿进里屋,奉到娄关守面前。「郎君?」
艾崇先娄关守一步开口叮嘱:「记住,不管甚麽东西,箱箧也好、拜匣也好,甚至只是小小食盒,你们郎君只需点头摇头,不必亲自动手。」
「馒头刚刚做得就挺好的。」娄关守朝娄趵点了点头,「包子,换你表现了。」
娄趵嘿嘿一笑,他们郎君就是会夸人。「是。」
「荆云景。」拜匣里放着一张拜帖、一张请帖,两张帖子字迹吻合,颇为苍劲,娄关守读过以後却莫名觉得怪异,偏偏盯着拜帖又说不上来,只好抬眼去看艾崇。
「荆小公子不该有这种笔力。」艾崇睨过一眼,当即一语道破娄关守百思不得其解之处:「许是从小跟着方国公学习,经常描摹。」
「方国公想请我过府一聚。」娄关守恍然大悟,也就继续讨论请帖内容。「我与他素未谋面,也无交情,为何要见我?」
「自然要见。」艾崇解释:「娄帅是他的旧部,镇衡关也是由他交付娄帅,如今与庆适部谈和是喜、娄帅身Si是哀,他慰问於你,才是仁义所为。」
说得也对。於是娄关守问道:「那我应下了?」
「阿守。」
许久未闻这般亲昵称呼,娄关守一愣,对艾崇的反常感到奇怪。「是?」